第001章 祁天 悬舟城,儒林医馆。 一名孩童正在替病人诊断,那是个十分有趣的场景,病人三五个,观众却站满了整个医馆的院子。 “舌头伸出来我看看。”孩童对端坐在他面前的一位中年大叔说道。 那是一名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孩童,长得十分的清秀俊美,惹人喜爱,“您是不是有时候会有一些不太特异的症状,比如头部胀痛、阵发性眩晕、胸闷不适、四肢麻木之类?” “对对对!”中年男人有些焦急不安的继续问道:“小先生,俺得的是什么病,严重不严重?” “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却随时有生命危险,你这病叫高血压。”孩童老气横秋,神情十分淡定地说道。 孩童是很淡定,但周围的看戏的百姓们却不淡定了,为什么小先生诊出来的病都那么的奇怪?前天是高血糖,昨天是高血脂,今天又来个高血压,咋个都是高姓疾病。这孩子怕是不应姓祁,该是姓高才对! “当如何治疗?”中年大叔是听了朋友的推荐方不远百里特意找过来的,虽然周围质疑声四起,但他依旧很信任眼前这位小先生。 “忌荤腥,多蔬果,忌烦躁,多钓鱼。”祁天嘴里边说着,手里边写着药方,片刻后将药方递给了中年大叔,“诊断免费,药费自理,里屋便是药房,下一位……” 中年大叔接过药方一看,傻眼了,写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鬼画符么,一个字也看不懂,无奈摇了摇头,自里屋而去。 接替中年男人座位的是一名脸色苍白的青年男子,孩童只看了他一眼,闻问切都省了,直接说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妻妾成群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这位大哥,我说的对吗?” 青年男子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可不是嘛,这段时间都快被榨干了,等等……小先生才多大,居然懂成年人的那些事? “药方我就不开了,去里屋买坛名为‘夜来香’的药酒便好,顺便提醒一句,酒虽好可不要贪杯哦,下一位……”孩童对已经起身前去买酒的青年男子玩味一笑道。 青年男人心头微颤,觉得小男孩的这对眸子十分妖异,至于为何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能说出来才怪呢,孩童姓祁名天,是名穿越者! 本身是某县纪高官的秘书,因一次非偶然车祸,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承想,却是稀里糊涂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附身于一名弃婴身上,如果不是儒林医馆的馆主孟尝君及时发现并收养了他,他恐怕就成穿越行当里最短命的存在。 这一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八个年头,他终于确定自己来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但是他又无比确信这个世界就是记忆中的那一个。 因为在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事件均与他记忆中的那些相吻合,比如火烧赤壁,比如安史之乱,再比靖康之耻。但是又有些不同,比如他现在的所属的国,名为大衍帝国,年号元鼎。国名是他记忆里没有的,年号虽有些记忆,但却是汉武帝使用过的,《史记·孝武本纪》记载:有司言宝鼎出为元鼎,以今年为元封元年。 综上所述,祁天得出一结论:这是一个被世人所遗忘的时代(或王朝)。 既来之则安之。这是他这八年来的状态,对这种状态,他很不喜欢,却又无可奈何,在别人眼里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尽管他的实际年龄已经年过而立。 为了不让别人看出自己天山童姥的身份,当时就决定,在八岁之前,住在他体内的那一缕魂不管它如何躁动,无论如何都得将其按捺住。 决定当时反正是下了,事实上,这八年他也就做到不让外人知道而已。 他的师父孟尝君在他四岁的时候便有所察觉,这孩子成熟到妖,机智过人,以至于从他六岁开始就已经拿他当成年人看待,大部分事情都随他自己决定,祁天哪怕去逛隔壁的怡红院,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受前世的记忆影响,祁天在这个世界的路依然选择了官道。如果说记忆中的他只是一名普通职员而不是人见人怕的纪高官秘书,他兴许就不会这么选。 只因他享受过权利带给他的快感,那种快感难以言表,怎么说呢?简单说就六个字:成就感,征服欲。 基于这个原因,已经八岁的他又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计划:白天赚钱,晚上温书。 这个计划将持续到两年后的科举考试。 赚钱是防止自己日后伸手,伸手之人没一个好下场,身为前纪高官秘书的他亲手送走太多的贪官。 几个月后。 儒林医馆的名声大噪,小大夫祁天亦被传得神乎其神,说神医的有,说华佗再世的也有,说邪医的更多,主要那些疾病的名字太过古怪。但不管怎么说,祁天成了半年来南赡部洲最耀眼的明星。 是明星就有粉丝,有粉丝就有黑粉。 祁天现在的黑粉多不胜数,其中八成是来自他的同行,两成是没钱看病的病人。 黑粉的存在,是因为那鬼画符一般的药方,在这个世界,除了儒林医馆的人之外,没人能看懂。以至于病人们即便有药方也只能去儒林医馆抓药或是以药换药,导致其他医馆药铺连一口汤都喝不着。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这几天,祁天的师父孟尝君很是忧心,刚开始的时候,鬼符药方影响的只是悬舟一城而已,他倒也觉得没啥,但是,随着他慢慢发现周边几座城的百姓也开始到他的医馆看病抓药,他再也没法淡定了,再这般下去,儒林医馆面临的将会是毁灭性灾难。 “天儿,我们这么做会不会过份了些?” “师父,我倒是不觉得过份,我只觉得不够过份!”祁天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佩,大拇指在玉佩上轻轻揉着。 “还不够过份?”孟尝君颇为恼怒地继续说道:“难道等他们找上门才算过份?” “我就是在等他们找上门,我还担心他们不来呢!” 听祁天这么说,孟尝君便知道祁天心中另有计较,心中的气消了不少。 “小兔崽子,又想搞什么事情?” “大事,关乎天下所有人的大事!”祁天豪气冲天地说道。 “你就扯吧,你才多大,还天下事。”孟尝君白了他一眼,正色道:“你怎么做,师父都可以不管,但是你必须做到心中有数。” “知道了。”祁天点点头,将玉佩托在掌心,“师父,我真是你捡来的?” “那天,天空正下着大雪……”孟尝君点点头,把当时的情事与祁天说了一遍,“你的姓,我取的是玉佩上的那个字。” “其实我应该姓孟的。”祁天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孟尝君,八年了,他那苍老的脸上,似乎又多出不少皱纹,老爸老妈你们呢,你们也添了不少皱纹吧? 第002章 挑衅 祁天的话一下就触动了孟尝君的心弦,全身轻轻地颤抖着,多聪明伶俐的孩子啊,他又何尝不想,只是…… “孟尝君,给我们出来!”师徒二人正自聊天,门外却传来一阵的叫嚣声,从声音的嘈杂程度判断,来的人似乎有点多。 “这就来了吗?”祁天收拾心情,灿烂一笑,抱桌上的西瓜递给了孟尝君,道:“师父,挨骂的事交给徒儿,您当个吃瓜群众就好。” “你真能搞定?”孟尝君虽然知道祁天这小子不会无的放矢。但是事到临头他依旧有些不太放心。 “能。” “不骗我?” “不骗你。” “确定?” “师父,你真的很啰嗦。” 孟尝君没再说话,只是狠狠地瞪了祁天一眼,待祁天出门后,他一溜烟上了阁楼,朝楼下扫视一眼。 只见院子里还有街道中人头攒动,穿医袍的行内人大概来了十多号,再加上围观的的百姓,浩浩汤汤的足有上百之多。 “动静闹得着实有些大啊!”孟尝君神色凝重,但是却又颇为期待,“小家伙,今天又能给师父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聚众闹事,官府自然是不允许的,出兵制止那是肯定的,怎奈有人提前给知县大人递过话,说只动嘴不动手,再三保证下,官府终于答应不插手,只是派出典史王旁去维持秩序。 “孟二愣子,给老夫出来,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最先开骂的是悬舟佟仁医馆馆主佟老三。 “孟老二,怎么,自觉理亏,不敢出来了?”附庸风雅的济世草堂堂主齐大智竟然也会骂人? “骂吧,骂吧,我倒是想知道知道,是你们声音大还是我的耳朵聋。”阁楼里的孟尝君,将西瓜送到嘴边,然后轻轻地嘬了一口,嘿嘿笑道。 靠在门边,祁天懒洋洋地看着他们大骂特骂。 只是这些人不太会骂人,颠来覆去,覆去颠来,总是那几句,简直催眠。还是听隔壁怡红院的老鸨子骂人带劲,骂一上午都不带重样的,以至于被骂之人,最后还为她那犀利的口才鼓掌喝彩。 “各位大爷,骂爽了吗?”祁天终于站出来了。 “哼!”齐大智一挥袖,虽然没骂爽,但见对方还是孩子,便不再开口,更何况还尊自己为大爷,自己再骂岂不是为老不尊丢人现眼了?但是他哪里知道此大爷非彼大爷。 “你便是那破坏行规的祁天?”佟老三见孟尝君不在,直接给祁天扣上顶大帽子。 “我的天!”祁天咋舌,摇了摇头,“上来就给我扣这么大一顶,你们还真看得起我一个八岁孩子。” “你能算孩子吗,一个孩子会有这么好的医术,连消渴症(糖尿病)那样的疑难杂症仅是三个月功夫,你便治好了四例,治愈率十成,你说,你还是个孩子吗?”佟老三说道。 “事实上我就是个孩子啊。”听着佟老三夸赞自己,祁天颇为享受。 “你……”佟老三气结。 “小先生,只要你的废除鬼符药方,我等便不追究你破坏行规之事。”齐大智说道。 “不讲道理是吗?”祁天道问道。 “小先生何出此言,行规即是道理,老夫此时不是正与小先生讲道理吗?”祁大智解释道。 祁天没有接话,别过身,反而问起了与事情毫无关联的悬舟典史大人王旁,“王大人,您熟读大衍律,小人一会能向您请教几个法律问题吗?” “可以!”王旁面无表情地说道,祁天看了他一眼,这家伙还真是冷漠哈,朝王旁一躬身,以示为致谢。 见祁天如此,齐大智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这小家伙的葫芦到底卖什么药?问他一个外行人作甚? “齐大,你口中的行规是否有以实质形式存在,又是何人所定?”祁天问道。 “行规无实质形式存在,只存于业内人士心中,并未书写成文。亦无人订制,乃是在行业运行中衍生,兼且如此,它却是所有行内人士所认可的。”齐大智说道。 “王大人,请问,这样的行规,具有法律效力吗?”祁天别过身,问王旁道。 “没有。” “换句话说,我即便触犯行规,我也不需要负任何法律责任对吗?”祁天继续问道。 “是的。” “如此这般,我即便是破坏你们那所谓的行规又如何,你们还能吃了我不成?”祁天看着齐佟薛三人,嘚瑟笑道。 “你……”齐大智之前的那不好的预感,在这里应证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一口气憋在胸口,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行规在法律面前是那多么的苍白无力啊。 “朝廷确实不会治罪于你,可你这般行为,医德二字何在?”一直未说话的薛老四终于开口说话了,行规的借口已然失效,他便开始利用道德捆绑了。 “医德?”对方越是言语逼人,祁天心里越开心,继续呛道:“医德针对的乃天下黎民,而我儒林医馆的药材,源自于民,用之于民,我们收得开心,他们卖得也开心,用起来更放心,有没有医德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而是普天百姓说了算!” “小先生说的好,儒林医馆好样的!”不知是谁的一声高亢叫喊,在场的百姓们纷纷跟着大喊起来。 祁天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百姓们纷纷安静下来。 “其实我知道,你们今天找上门,其目的不仅仅是鬼符药方还有我这个人对吧?鬼符药方的影响固然大,但开药方之人医术不行,它的存在不过废纸一张,但是有我在,我的医术让你们嗅到了危险,你们觉得,很大的可能,这张纸就会威胁到你们医馆的生存,所以一上来就给我扣一顶破坏行规的帽子,又用医德来谴责我,这般所为,无非是想把我踢出行业!” 祁天的话还在继续,“我就告诉你们,我不但不废那鬼符药方,还会加大力度推广,从今日起,我祁天要广招门徒!” 啥,广招门徒? 佟老三差点吐血,祁天一个人画符已经让他损失惨重了,再教徒弟,以那小王八蛋的医术,他的医馆日后可还有出路,还有活路嘛? “小子,不要太狂妄,别以为会点医术就自认为天下第一,你才多大,自己还没活明白呢还教徒弟?”佟老三不屑说道。 “狂妄又如何,我不仅狂,我还狂给你看。”祁天嘻嘻笑着小手一挥,医馆学徒林小七领着四位药童走到众人面前,将一副对联慢慢打开。 左边:儒林医馆医德无量! 右边:祁天邪医天下第一! 横批:不服单挑! 对联一出,齐佟薛三人彻底傻了,狂,太狂了,狂到没边了! “忍不了啦!”佟老三快步上前,戟指着祁天咬牙切齿地喊道:“小子,你很嚣张,老夫同你比!” “欢迎,不过得先报名,等人多了,到时候一起上。”祁天笑道。 啥玩意儿?报名?还一起上? 佟老三嘴角抽搐,老子什么身份,老子想和你一小娃娃比试你居然让老子报名?! 第003章 目的 好在文人相轻只在口舌,否则,薛老四此刻已经冲上前去,然后拎着那个小王八蛋一阵怒揍,奶奶的,太气人了。 佟老三转身就走,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再待下去他真的要呆。 佟老三走了,其他人也跟着不欢而散。咋,不走?不走难道真去报名? 报名是不可能报名的,更不会一起上,以他们的年纪,挑战一名小娃娃就已经理亏,逞论一起上? 路上,齐大智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亏你还笑得出来。”薛老四骂道。 “事情都解决了,咋个还不让笑啊?老三这个没脑子的,药方的事都解了,他还冲上去,脑子坏掉了。”齐大智说道。 “解决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薛老四有些不解问道。 “你比老三还笨,广招门徒就是解决方案啊,广招什么意思,不论身份大量招收,换句话说,我们也可以派人去跟他学艺,他说出广招门徒之前,还说加大力度推广鬼符药方,意思就是说,学艺内容里涵盖了鬼符药方的读写方法,如此,我们就不担心看不懂药方了,你说这事是不是已经解决了?”齐大智解释道。 “就这么解决了?”薛老四瞠目结舌,四个字,仅仅四个字就把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的事一声不响的解决了? “我的天,他真的只有八岁嘛?”薛老四汗颜,他这个当事人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若不是有人提醒,他还不知道这事竟然已经得到解决?! “年龄说明不了什么。”齐大智说道。 “既然如此,他后面放出来的对联又是想干嘛?药方之事他能这般处理,对联也绝对是有的放矢。”薛老四分析道。 “自然是扩大广告效益,最好是让全国之人都能知晓他今日所为,鬼符药方的推广,使得全国所有医馆不得不送人前来学艺,如此,他便能收到更多更好的弟子,但是他只有一个人,又能教育多少,所以,他接下来收徒一定会有所前提要求,需满足其要求方能被收纳,总之一句话,他会择优录取。看来,回去之后得好好挑选挑选,绝对不能因此落选!事不宜迟,老四,你也早做准备,咱们就此别过。”齐大智赶紧告辞离开,这事太大,这个时候如果没选中,以后会涌现出更多的鬼符药方,到那时这药方就真变成一张符,一张催命符,随时会要了他医馆的老命。 齐佟薛三人走后,百姓们领着自己的孩子的纷纷找祁天报名,林小七自告奋勇的把这事揽了下来,他是祁天的小师弟,祁天若是收徒了,他便可升级做师叔了,他现在才十四岁,这么小就是师叔级,而且是那么多人的师叔,他想想就兴奋。 祁天安坐柜台,心研计划,典史王旁上前,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说道:“虽然本官不明你今日之为所谓何,但有些事,本官觉得有必要提醒下你,鬼符药方的出现,就现在而言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好事,遏制了不少以次充好、以假乱真的药商,本官今日代表悬舟百姓向你致谢,但如果哪天,因为鬼符药方,你故意提高药价并超过全国均价一倍以上,本官仍会代表悬舟百姓拿你问罪。” 王旁说完,领着一行捕快离开,祁天看着他,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这家伙竟能猜到这一步,还能告诉自己范围,有点意思。 “天儿,我算看出来了,你今日所为是想向全国挑选医疗精英,我就想问问,你到底想干嘛?”孟尝君从阁楼里下来,坐在了祁天对面。 “大事,关乎天下所有的大事!”祁天笑笑说道。 同样的一句话,祁天一天内说了两遍,孟尝君也听了两遍,每一遍给他的感觉都不一样。第一遍,他觉得祁天开玩笑说说而已,但是这一遍,他隐隐的感受到祁天似乎真有这个格局。 孟尝君见祁天这般回答,他便不再发问,他也知道祁天暂时还不想告诉他原因。 广招门徒的事,在祁天的吩咐下、林小七的实施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祁天自己则一直闷在房间温书,想要参加衍京(大衍帝国首都)的会试,他至少得获得乡试亚魁(乡试第六名)的头衔才行。 两年后秋天,南赡布政使司。 钦差大臣、南赡部洲乡试主考官、翰林院侍读(从五品)赵钦文将几份乡试答卷送到了右布政使(从二品)林南天的桌案上,笑道:“林大人,这是此次秋闱前六名的答卷,您给揭名吧。” 林南天瞥了一眼答卷,甫见考生们在考卷上留下的字迹,立刻没了兴致。 六份答卷的考生名均被弥缝住了,他看不到,却能看到答卷内容,那些个字写得,写得……真是比鸡爪子挠出来的还难看。 “看来明年衍京春闱,我南赡部洲又要垫底了……我就不明白,我南赡人口稠密,甚至有望超越东胜神洲之人口,怎么就找不出一个像样点的人才?”林南天每每想到这里就胸闷得发慌,继续说道:“更可气的是,我南赡部洲的解元却不如东胜神洲的亚魁,这叫什么事?行,不如也就不如吧,放榜的时候还他娘的看不到我们解元的名字,人家的亚魁的名字却清清朗朗的写在上面,碾压,绝对的碾压。我林南天的脸都被他们这帮所谓的文人给丢尽了。” “林大人言重了,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不是还有个北俱芦洲垫在南赡的身后嘛?”赵钦文嘴上这般说,心里却被林南天的话给逗乐了,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不提北俱芦洲还好,这一提,林南天直接跳脚,“说的什么话,北俱芦洲有人住嘛,冰山雪地的能冷死个鬼,偌大个一洲之地,人口还没我悬舟一城之多,你拿它跟我们南赡比,我还要脸不要?” “林大人息怒,我呢,就这么一说,你呢,也那么一听,别当回事。不过,南赡部洲也没你说的那么惨,至少这一届有个人就不错,哎呀,您别急着生气,看完这份答卷再气,到时候你就是气出朵花儿来,我也不拦着,成不?”赵钦文边劝说,边把一份答卷递送到林南天手里。 “看看?看看就看看。”林南天懒洋洋的接过答卷,定神一看,然后……然后他就像见了鬼一般立刻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 第004章 叛逆 元鼎十二年,桂花香后,迎来菊开。 雨过天青云密处,湛蓝色的天空高远而澄净,儒林医馆院落里菊瓣满地,尽是昨夜的那场风雨所折。 两年时间,选收弟子之事已然进入到尾声,从之前报名的五百多名预备学员,经层层过筛之后,还能留下来的,就只剩下院落里所站着的四十八人,男女各占一半,他们的年纪,均在十五六岁。 祁天的筛选方法是简单的统一考题,统一考试。但是,当他提出考试的时候,五百多名预备学员表示纷纷反对。在他们看来,他们所擅长的医学领域都不一样,统一考试会让他们觉得不公平。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们初来乍到,祁天到底有什么本事他们无从知晓,所以,他们觉得祁天有必要先展示自己的医术。 哪知道祁天根本没想过要展示,只丢出一句话:觉得我没资格做你们师父的出门左拐! 这话一出,他们瞬间哑火。 他们哪里敢走,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的家人都跟他们说清楚了,若是这般走了,回家后不是被打死也会被骂死,甚至是驱赶出家族! 最后是没人走,也没人敢再吱声。 祁天这才安排人把这几天赶印出来的十大箱新书发放到每一个人手上,每人两本,并告诉他们,所有考点都在这两本书的范围内,如此统一考试就公平公正了。 他们拿到书,随便翻看两眼,每人均是眼前一亮,好新颖,好独特的医术,特别是有个人看到剖腹产三个字时立刻就傻眼了,人怎么可以这般生产,孩子兴许能存活,那大人呢,大人还能有活嘛? 很随便的一种医疗技术拿出来,就已经颠覆了在场的所有人,更何况,他竟然能写出如此厚厚的两本,祁天的医术竟能恐怖到这般地步! 能有这般师父,他们谁又想走呢? 当时就有人大喊:傻子才走呢! 还有人跪下祈求:师父,徒儿知错了! 更有甚者:本姑娘决定了,等你再大些,我便嫁予你! 另外一姑娘立刻不干了:别同姑奶奶抢,他是姑奶奶我的! 祁天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两年后的今天,五百多人直缩水成四十八人,其余的五百多人含恨而走,孟尝君很奇怪,这帮人不是说打死都不走的嘛,还说要嫁给小王八蛋。临了,一个个的走得都这么干脆? 骗子,都是骗子! 不对,一定是祁天那小王八蛋瞒着自己做了些不为人知的勾当!他想好了,得想办法让小王八蛋说出来,若是不说,揍他一顿! 看着眼前的四十八人,祁天笑眯眯地说道:“别自以为是地认为现在留下了就彻底留下来了,放心,你们这些人,至少还得淘汰一半!” 小手一抬,指着后面的二十箱书籍继续说道:“从明天开始,换书,你们手上的书不过是皮毛,这些才是真正的技术,现在是十月,明年春闱之后,也就是明年年中,临床考试,至于什么叫临床,想必你们已经知悉,我就不再赘述,总之,合格者留下,不合格者书留下,至于你们能学到多少,看你们自己的本事,我不会教,你们也别来问我,提醒你们一句,作为医护人员,还有极其重要的一点叫:会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祁天的前世,是省医科大的一名研究生,本来可以成为一名很好的医生,但由于他的叛逆,最后换而走向了官途。 祁天的父母是省人民医院科室主任医师,祁天自生下来,他的父母就给他安排所有事情,安排生活,安排学习,安排大学……总之事事安排,就连大学志愿都是他父母填的,他从来就没有自由权。 有压迫就有反抗。 在隐瞒父母的前提下,他去考了公务员,结果以地级市第二的成绩被县纪委录取,直到人事局到他们家做人事调查的时候,他父母方才知晓。 他的父亲当时就火了,找到祁天后直接开骂。泥人也有三分火,更何况压抑了二十多年的一个人,所以祁天破天荒的和他的父母吵了他们之间的第一架。 “从小到大,你们就我管得死死的,我交了女朋友,你们就把我们拆散,我想出国,你让我考研,我考了,没考上,你就让我接着考,三十岁,我终于考上了,你们又安排我去医院上班,安排不进去,你们就钱砸!你们想把我安排到什么时候?你们想把我安排成什么样?我还能自己为自己活一次吗?我还有一点点自由吗?你们行,你们厉害,你们再逼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好好好,你去当你的官,我们不管你了,我们走!” 祁天怎么也没想到,和父母吵完架的那一次分别,却成了他们之间的永别。 当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孟尝君这个医生,他下意识的想到了父亲和母亲,当孟尝君骂他的时候,他不但不生气,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欣慰,好像骂他的不是孟尝君,而是自己的父母。 所以,他把自己的毕生所学,用四年的时间,慢慢的修订成书,将来再发扬光大,算是对父母的些许补偿吧,虽然他们看不到,但祁天心里却也得以些许安慰。阿Q精神,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坏精神。 祁天说完,径自回到书房温书,虽然此次秋闱还未放榜,但该看的书还是得看。 南赡布政使司。 林南天捧着那份考卷细细研读着,字写得不怎么样,但是内容却将他这个南赡部洲的一把手给深深吸引住了。 “赵兄,你认为此子的《论语》《中庸》《孟子》还有《大学》四题对答得如何?”林南天终于放下答卷问道。 “中规中矩。” “诗又如何?” “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不是特别好,虽然傲气十足,仍旧是中规中矩。哎哎,我说林大人,你可真行,真能装,真能沉得住气。你明知道亮点在论文里,偏偏跟我扯这些!”赵钦文没好气地说道。 “就想看你吹胡子瞪眼。”林南天笑了笑,换了一副神色,喃喃说着论文里的关键词:“科学技术,劳动者,劳动对象,劳动工具……妙啊,实在是太妙了!” “如此论断,在下都自叹弗如……科学技术被劳动者掌握,便成为劳动的生产力,科学技术物化为劳动工具和劳动对象,就成为物质的生产力,管理也是生产力。研究和掌握科学技术,方能使得国家高速发展!好,好一个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赵钦文不吝溢美之词大为赞赏道。 “不知是谁竟能有如此论断,老夫必须得看看,此人到底是谁!”林南天急不可耐地揭开弥缝,“祁天?” “竟是名动天下的小先生,难怪啊,难怪那首诗会那般的傲气,倒也符合他的性格。”赵钦文笑道。 “赵兄认识他?” “他是悬舟儒林医馆馆长孟尝君的亲传弟子……”赵钦文紧接着把祁天大闹医学界的光荣事迹说了出来,最后补充说道:“以至于太医院院使(正五品)杨征也不得不把自己的闺女送去祁天那里学习,好嘛,祁天那小子竟然不收,还说她太菜,把杨征气个半死。” “不得不说,他会这般行事也是用实际行动来现实证明他的论断,落后就要挨打,你看,杨征不就挨打了吗?”林南天一边说着,一边暗叹:我南赡部洲终于出了个人才,而且还是个少年天才,就是字……写得差了些。 第005章 贵人鸟 秋闱,终于放榜了。 《科举榜》前,孟尝君那瘦弱的小身板居然挤在了最前面,他眯楞着一双小眼睛,逐个查阅榜单,在第六名亚魁的位置上看到了祁天的名字。 “中了!”孟尝君开心得像个孩子般蹦了起来,“哈哈,真的中了,第六名,行啊,这个小王八蛋,还真能给人惊喜!” “不行,老夫得显摆,嗯……摆酒宴,对,就摆酒宴,大摆特摆,摆它个三天三夜!”孟尝君捋着他那山羊须想了一会儿,然后跐溜一下,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称霸南赡医学界的齐大智这几天心情很郁闷,祁天那瘪犊子玩意儿竟然把他送去拜师的人原封不动地退回来,让他面子严重受损。 现在又连自己的弟子他都管不住了。 一大清早,他本想给自己的徒弟们教学来着,结果,到了草堂之后才发现,草堂里就只剩下门房老张头一人。 “人呢,人都跑哪里去了?”齐大智火冒三丈。 老张头咧着嘴,露出三两颗黄板牙,慢吞吞地说道:“这不是儒林医馆大摆宴席吗,据说还不要请柬,他们都搁那儿吃酒去了,老东家,孟尝君是你二师弟,你咋不去?你应该去,老三老四都去了。” 齐大智越听越气,老三老四会去,那是因为他们送过去的人都被那瘪犊子玩意儿收纳了好吧。 “哼,我倒是想看看,什么样的宴会能让他们变得如此不务正业!” 等到了儒林医馆院前,自诩见多识广的齐大智傻眼了:这里高朋满座,人声鼎沸,就连怡红院和儒林医馆隔着的墙此时也被人给打穿了,怡红院的姐姐们全都凑和了进去,在给医馆打下手。如此热闹的场面,齐大智也是第一次见。 更让他无语的是,佟老三竟然和孟二愣子坐在了一张条凳上推杯换盏。他不是说要和孟尝君势不两立嘛? 很快,他找到了原因,但是同时,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也受到了强大的挑战,原因就在于怡红院那些姑娘们送上餐桌的美食,这些美食,是他从未见过的,但是样式又是那样的红淀肥黄,极为诱人,无时不刻地在诱惑着他的味蕾,喉结不由自控地耸动起来。 强忍着食欲挤开一条路,齐大智试图找到自己的徒弟。 “各位看看,看看啊各位,一碗妙曼而成熟的螺蛳粉就该是这个样子。”正在高升嚷嚷的就是齐大智的儿子齐倾,身材肥硕,长得也是够憨的。 “螺儿要香,笋儿要酸,木耳要脆,粉儿要糯,大家有没有觉得她很像楼里的柳如烟小姐,够味儿……”齐倾意犹未尽地描述着。 “齐倾,带着草堂的人都回去!”齐大智老脸一红,这个瘪犊子玩意儿,才多大点,居然逛过窑子! 齐倾见到父亲,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笑嘻嘻的说道:“我说老爹,您也别端着架子了,坐下来吃点吧,我们今天才来真是亏大了,三师叔和四师叔昨儿就来了,不但昨儿就来了今天也来了个大早,什么豆腐脑、煎饼果子的就开始吃了。现在个个吃得酒足饭饱,都在那花生毛豆的‘斗地主’了,这帮孙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到内幕消息的。” “混账,怎么说话的,他们是你师叔……一群不求上进的东西,只知道吃!”齐大智听得脑仁直犯疼,什么豆腐脑?什么煎饼果子,斗地主又是什么?都什么乱八七糟的,想不通也不想了,一摆手,说道:“回去,想吃什么,老子给你买!” “要是有的买,以我齐家大少的身份还用得着和他们在这里抢……香辣鸡翅,混蛋,又抢空了!”齐倾不再理他,去其他桌抢鸡翅去了。 齐大智气得扭头就走,再也不想看到这帮没前途的吃货。 “咦,老大,你也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薛老四一把拉住齐大智,酒气熏天地说道。 “你不是去衍京了嘛,怎么在这里?”齐大智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家伙。 “噢,本来是去了,这不路过此地,然后就走不动……这是我抢的贵人鸟,分你半只?”薛老四非常大气地说道。 “这不是叫花鸡嘛,怎么成贵人鸟了?”齐大智一愣道。 “老大,我发现你越来越不会说话了,老二摆的是什么宴?升学宴,祁天不是再是草民,而是一飞冲天的贵人,所以它就得叫贵人鸟,桂花味的,还抹了蜂蜜,吃不吃?”薛老四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齐大智为了尊严,拒绝了美食,仓惶回到家里。 饿了大半天,齐大智早已饥肠辘辘,厨房给他下了一碗清汤面,他只吃了一口,然后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贵人鸟的样子,金黄金黄的,还抹了蜂蜜……然后他就吃不下了。 “这都什么玩意儿,是给人吃的嘛?” “怎么了老爷,我们不都这么吃嘛?”一旁伺候的丫鬟很诧异,同时又万般恐慌,“是不是淡了,小的这就给老爷重新做!” “算了!” 第二天,齐大智早早来到儒林医馆。 祁天正在打太极,这些年,打太极是他每天早上必须做的事,一能锻炼身体,二能稳定他的心神,一个人混迹异世,什么都可以乱,唯独心神不能乱。 齐大智傻愣愣地看着他,心想,这瘪犊子玩意儿又在干嘛?练功么?可是他的动作如此缓慢,能伤到人嘛? 祁天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打完太极,他就在院子里的新做出来的两个灶台上开始忙活。 一个灶台做炸酱面,另一个灶台烤串。 祁天一手掂勺制作着炸酱,一手捏着好几根竹钎子,每根钎子上都穿着一条小黄鱼。 香气阵阵袭来,齐大智有点扛不住了。 “炭烤黄鱼,要吗?”祁天制好炸酱之后,开始煮面,闲暇之余,将一条小黄鱼递给了齐大智。 祁大智很想接下来,但他拉不下脸,摇了摇头,违心道:“最近火气有点大,老夫就不吃了……” “噢,不吃算了。”祁天说完,当着他的面把小鱼嘎吱嘎吱的吃光了,骨头都没剩下。 有那么好吃嘛? 面条很快就好了,心痒难耐的齐大智终于忍不住开口:“别放葱行吗?” 第006章 铺路 齐大智坐在那里稀溜溜地吃着面,和昨天的清汤面相比,这才是人吃的嘛,特别是这香辣肉靡,简直就是这面的灵魂儿,还有黄瓜丝儿和胡萝卜丝儿,可以祛面条腻味,真是太好吃了,差点咬到舌头。 如此美味,一碗哪够,于是,他又去找祁天添了一碗。 正吃着呢,祁天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条大草鱼,眼看着他把鱼儿剁成了三头中尾三段。 “你又要做什么好吃的?”祁大智问道。 “小七昨天新买的一条大草鱼,十二斤,等晚上的时候,来个一鱼三吃,我先给它处理好。”祁天边说边将鱼中片成片。 “什么是一鱼三吃?” “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把这鱼做成三道菜,鱼头做成开胃的鱼头豆腐汤,鱼中加点新腌制的酸菜做成酸菜鱼,鱼尾骨头多,就想着把肉剔下来做成糖醋鱼丸。”祁天淡淡说道。 祁大智听都听傻了,口水咽了一次又一次。 “你吃不吃,我师父可能吃不了那么多,顺便尝尝我新酿造的酒。”祁天很随意地问道。 “可是,老夫一会儿还要出诊呢?”祁大智痛苦挣扎道。 齐大智忘了接下来是怎么拒绝祁天的,反正等它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在怡红院的阶梯上了。 如果此时你问它出诊的事儿,他肯定盯着天上的星星,满口酒气地回答你:出诊?那是什么玩意?好吃吗? 祁天是一个特别能抓住机会的一个人,升学酒宴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定然不会放过,此时,他正坐书房,和他一起的,还有怡红院的老板秦香莲,她坐在了祁天对面。 “真有那么好?” “好不好,一会儿便知,祁大智的身体如何,想必你比我清楚,他今天喝不少,你就在坐等结果吧,我先出去一下。”祁天说完便起身去了厨房,厨房有个贵客在那里长见识。 长见识这话是悬舟云来客栈的老板风四海说对祁天说的,他的原话是:见微知著,见微知著啊,饶是我风四海游走四方几十年,却从未见过谁能像您这般,做个菜还做得很琢玉似的,我算是长见识了,也涨知识了! 已在厨房等候多时的风四海,见祁天缓步而来,立刻迎了上去。 “小先生,我想好了,您的这些菜谱我全要了,我出价五万元宝,怎么样?”风四海比出一个手掌,非常大气地说道。 大衍帝国的钱币分为四种:铁质大衍通宝,铜质大衍重宝,银质大衍元宝和大衍金锭。一个大衍通宝值一老面馒头,大衍重宝折五大衍通宝,衍元宝折五个大衍重宝,大衍金锭折五个大衍元宝。 见风四海这般大气,祁天亦不落下风,说道:“风掌柜,你比樊楼的樊天涯可大气多了,我果然没看错人,菜谱你尽管拿去用,我不收你钱!” 风四海看了祁天一眼,小眼睛提溜一转,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小先生这般,莫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在下去做?” 身为商人的风四海,深谙人情世故,他继续说道:“小先生尽管开口,只要在下能做到,绝对不遗余力!” “是这样,我呢……”祁天把手放在了嘴边,风四海这只老狐狸便附耳过去。 “好,没问题!”听完祁天的话,风四海想都没想,直接应了下来。 “这么爽快?”祁天颇为意外,慎重其事地提醒道:“可不是小数目,这件事如果办好,所花费的钱将会远超你开出的五万元宝。” “你这菜谱,在我手上,他的价值也会远超这个数!”风四海果然和祁天所调查显示的那般坦荡。 “那就多谢风掌柜!”祁天将准备好的菜谱双手奉上,顺带着躬身行礼。 风四海哪敢受祁天的礼,祁天可是有功名在身之人,而自己却是身份低贱的商贾,惶惶逃开了祁天之礼,也就是因为这一躬身,让年过半百的风四海和年仅十岁的祁天成为了莫逆之交,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怡红院,某闺房。 齐大智不知道自己没喝多少,更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反正等他醒过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香塌上,旁边还躺着一名女子,第一眼,有点眼熟,第二眼,柳如烟! 柳如烟困意十足,齐大智推了她半天,她才睁开惺忪睡眼,“我好累,让我再睡会儿。” “好累?”齐大智明显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掀开被子一看,顿时惊呆了。 紧接着,闺房里传来了柳如烟愤怒的声音:“啊你,还来,你个混蛋,你压着我头发了。” …… 儒林医馆,书房内。 得以证实之后,秦香莲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惊叹,这酒,居然真的能恢复男人气概,真的让失去男人能力的齐大智再次雄起! 我的天,这,这个小娃娃,真的只有十岁嘛?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般,把这酒放在她的怡红院里卖,岂不是……想到这里,秦香莲仿佛看到有数不清的金币从天而降,就像下雨一般落进她的钱袋子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赶紧轻咳了两声以定心神。 听到脚步声,秦香莲走到门边迎了迎。 “小先生,怎么分?”祁天刚进门,秦香莲便直奔主题,连重要的谈判氛围也懒得去营造。 “什么怎么分,不用分,你只负责卖,怎么卖,卖多少钱你自己定,找我拿货就成!”祁天懒洋洋地说道,秦香莲的为人,他也调查过,风评不太好,太爱钱,所以祁天没打算拿出秘方。 “我也觉得这么办比较好,那么,你又将如何供货?”秦香莲问道。 “一个月十坛,五斤装,五十元宝一坛!” “这么少?”秦香莲不在乎价格,她在乎的是量,就凭怡红院的招牌,全国各地那么多的分号,五千斤都不为多,现在祁天却只供五十斤,和她心理货量差了整整一百倍。 “就这么多,这东西的生产周期很长,你若是嫌少,我放在医馆卖也不是不行。”祁天并不想用这东西赚钱,他有别的用处,更不想放在怡红院卖,他担心秦香莲会做逼良为娼的事,但是很无奈,他若想利用这酒做其他事,他必须先让大家知道酒的存在,放在怡红院,那些个成天无所事事的八卦婊很快就把他的酒给吐露出去。 “好,十坛就十坛!”秦香莲虽然嫌少,但有总比没有的好,大不了价格卖高点就是,“但是我有个要求,你们医馆不能卖,其他地方也不行,我怡红院只能是独家!” “这个要求可以有。”祁天点点头。 第007章 巫医 年关将近,儒林学院的学员们,开始陆续离开,偌大的医馆随着他们的归家变得愈发冷清起来。 白珞失魂落魄的站在医馆柜台里,她知道,大家都走了,自己也该走了,可是如果自己就这般走了,兴许就回不来了。 “这些,你拿着吧。”祁天从书房出来,将一个锦囊放在柜台上,推给了白珞。 “这是……”白珞拿起来打开一看,立刻还了回去,“我不能拿你的钱!” “拿着吧。”祁天看着她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缺这个?”白珞颇为意外地问道。 “你这衣服很好看,质量也不错。”祁天答非所问,说完便转身回了书房。 祁天话里的意思,白珞听出来了,衣服质量好,意思是说衣服旧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家的生活很拮据,拮据到到连出山来儒林医馆学习的钱都是村里人给凑的。 她本是不想出山的,由于某种原因,外面的人很排斥他们,甚至是看不起他们,但当她听说儒林医馆不收诊金只受药费时,她决定还是出山。只要她能看懂药方,山里的村民们就可以自行采药,就可以省下一大笔药费用来吃穿。 因为药方的事,白珞刚到医馆的时候,她是很看不起祁天的,但是经过两年多的时间了解,她发现祁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而且医术也确实很高,因此,她还想再回来学习,怎奈她此时只有回家的盘缠,再次出山的钱,她实在拿不出来。 白珞的衣服确实很漂亮,黑色交领上衣和黑色百褶长裙,只是略显老旧了些。 不过,她的服装很有特点,上身衣服有银饰装饰,这些银饰看上去很古老,应该是从上一件衣裳上拆解下来再次缝到新衣服上面,因为银饰的表层上,已经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包浆。 裙子的裙摆上绣一圈别样的花纹,花纹很是艳丽,衣服重工,裙子若是素色就显得头重脚轻了,如此便能很好地避这一问题。 也就是因她的服饰太有特点,学员中有不少人说她不是汉人,还说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没谁愿意和她说话聊天,唯独不嫌弃的人就只有祁天一人! “我能进来吗?”白珞走到书房门口,门没关,她仍旧在门框上敲了敲。 “进来吧,你有事?” “前些天我收到父亲的来信,说我爷爷病倒了,村里的大夫说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我想,能不能,请你进山帮忙看看?”白珞伤心说道。 “什么症状?”祁天没有马上答应。 “就是咳嗽,有痰,但是不咯血,躺下就咳,坐着还好一些,大夫说不是什么大病,治好咳嗽就行,但由于年迈,他担心我爷爷可能顶不住剧烈的咳嗽。”白珞说道。 “食道倒流,你去收拾一下,我去拿点药,这就陪你走一趟。”祁天扔下书便去收拾去了,半个时辰后,俩人便坐着马车进山。 经过两天两夜的车程,俩人终于进山了,山很高很大,重峦叠嶂的,还是喀斯特地貌,满地的碎石,马车完全进不去。 无奈之下,祁天只能让医馆马夫掉头回家,接下来只能靠两条腿。 山风凛冽,刚开始的的时候,吹在脸上还有种刀剜的感觉,但随着他们的运动量的逐渐增大,脊背开始慢慢渗汗。 “还有多远?” “翻过这座山就到了。” 眼看着就快到山顶了,俩人没再停留,重新迈开了步子。 这时,一只巴掌大的蜘蛛,从一棵老树上掉落在祁天的肩膀上,祁天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伸手去拍,却被白珞制止了。 “别动,这蜘蛛有毒。”白珞嘴上喊着让祁天别动,她自己却一把将蜘蛛抓在手里。 “不是说有毒吗?”祁天愣住了。 “没事,它怕我。”说着,白珞将自己的银饰手镯取了下来。 但是,取下来祁天才发现,那不是什么手镯,而是一条银色活蛇。 难怪白珞的衣服上,脖子上,手腕上都装饰那么多银饰,敢情是为了隐藏蛇的存在! 祁天嘴角一阵抽搐,所有动物里,他最怕的就是蛇,其次是蚯蚓,对于这些冷血动物,他天生的忌惮。 一股凉意瞬间从他的脊背蔓延开来,不觉间,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它……” 祁天惊骇得说不出话来,一直以为,那就是一条银手镯,天知道那会是条蛇,而且还是条活蛇! “一直没告诉你了,我其实是名巫医。”白珞见祁天吃瘪,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却特别开心,在医馆,她一直是懦懦的一位女孩,这时却完全变了个样,连气场都变大了。 巫医? 祁天的前世倒是听说过一些,好像是湘西苗人独特的一种方术,听说这种人会蛊术,能制造蛊毒,情人蛊好像就是蛊术的一种…… “那你不是会下蛊?”祁天弱弱问道。 “我只是巫医,又不是巫蛊。”白珞没好气地说道。 “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巫医其实就是医生,只不过我们擅长用毒,更不惧毒,给人治病也是以毒攻毒的居多。你所说的蛊术,只有巫蛊才会,反正我是不会。”白珞边说,边将大蜘蛛喂给那银蛇,她的话说完,蜘蛛也被蛇吃得差不多了。 祁天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他想好了,无论白珞怎么说,就算是说破天,他都打算以后离她远点。 “既然你都知道了,带你去个地方吧,‘银镯’很久没休养生意了,先送它去休息。”白珞笑笑说道。 祁天张了张嘴,想说不去来着,但是当他再次看到“银镯”时,已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生生地咽了回去。 妈的,果然是怂了!当时就不该答应她一起进山,他很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故意把自己骗来的。 而且此时山里开始起雾了,他早就听说南赡部洲瘴气横行。 “白珞,这是雾气吗?”祁天问道。 “对呀,这里天气有点怪,冬天更大。” 越往前走,雾气越大,祁天就愈发害怕,白珞似乎感受到他的紧张,伸手过手来拉住了祁天,祁天这才稳定恢复正常。 “到了,就是这里。”白珞说的哦。 迷迷糊糊间,白珞把祁天带到一个溶洞前。 第008章 陵墓 就在祁天看着溶洞里满地长出的石笋时,白珞忽然不见了,往里看是深不见底的洞穴,虽然看不出什么异常,但这本身就够诡异的。 “白珞,你在吗?”祁天叫了一声。 “白珞,你在吗?”溶洞里传出回音。 祁天开始往里走,越往里,视线越不好,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是有些毛毛的。 可能是洞里太黑,他有些适应不来。 这时,里面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儿,白珞举着火把出现在他面前。 祁天愕然发现,白珞居然换了身衣服,从之前的黑色,变成了血红色,这套衣服祁天从未见她穿过。 “这是什么地方?”祁天问道。 “是我平时住的地方。” 白珞的话,让祁天更为吃惊了,这是一个溶洞,而且感觉离村好像还挺远,一妙龄女子住溶洞,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难道只是因为家里穷? 白珞一路走,一路点亮石壁上的灯,祁天发现这里面很大,还发现石壁上人工凿痕很重,看来这石洞被人开发过。 很快走到尽头,豁然开朗了,溶洞的尽头很像一个天井,抬头能看到天。周围石桌石椅的,还有一张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石床。 “你就住这里?”祁天疑惑发问,“为何不住家里?” “因为我要照顾它们。”白珞指着不远处石壁下的瓦瓦罐罐,说道。 “这些……”祁天没问出来,但也猜出个大概。 “都是些虫子,养蛊用的,是我师父的,她是我们白巫族的大长老,不过,三年前去世了。医蛊不分家,只是,师父她老人家只教我巫医,蛊术还没来得及教就去世了,所以,我不会蛊术,师父死了,兴许这世上也不再会有巫蛊存在了吧。”白珞说道。 “那你还养它们?”祁天问道。 “我是用来喂养银镯。”白珞说着,银镯吐了吐信子,从白鹭的手上爬了出来,然后又顺着白珞的身体自行爬里了瓦罐中,“它是我医病救人的核心,没有它,我巫术再好,也没有用,它的毒可以治疗许多重疾,但同时也有许多小病也医不好。它的毒不是对所有病根都有效。这便是巫医的秘辛,巫医存在着局限性。” 祁天对它很好奇,但尽管好奇,他也万万不可能去碰它,他很害怕它,那是从心底深处流露出来的害怕。 有人说这是天生的,其实这不过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行为。从我们认识蛇开始,就知道蛇是一种危险的动物,因为蛇会对人造成致命的伤害,潜意识里面就会形成一种抵御的机制。 不同的人所表现的也不一样,有的人会跑,有的人会尖叫,而有的人不知所措,见到蛇一般都是怕的人占决大多数。要想解除这种心理,就多了解蛇,见的多了,也就不怕了。 白珞一直强调自己不会巫蛊,但是祁天觉得自己不能信她,她不是说爷爷病重嘛,可是她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还把自己先带到了这里。 “走吧,我们进村。”白珞说道。 “噢好。”祁天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这地方太过压抑,率先跑了出去,白珞在后面把他叫住了,“去哪儿啊,这边!” 祁天只好又跑了回来,懵懵然的道:“我们刚刚好像就是从这条路进来的,没错啊。” 白珞笑了笑,说道:“难道非得从哪进就得从哪出吗?这边近,走这边。” 祁天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行,你说走哪就走哪。 “你师父一直住这儿?这里可不太适合居住。”祁天问道。 “是的,这就是大长老的责任,你知道吗,这里其实是一座陵墓,我师父便是这座陵墓的守陵人,传说这个洞就是通往主墓的通道,但是,迄今为止,没人知道主墓在哪里,我也不例外。” “陵墓,墓主人是谁?”一说到陵墓,祁天来了兴致,难怪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我不知道,不但我不知道,现在应该没人知道,师父兴许知道,只是她还没来得急告诉我就走了。”白珞说道。 “喔。”祁天叹道。 白珞看出来了,祁天对自己的讲述很失望,但她确实是不知道。 “再往前走有块石碑,看字体,应该是小篆,我不认识小篆,你是举人,要不我带你看看。”白珞说道。 “走,去看看!”祁天兴致勃勃地说道。 在白珞的引领下,祁天看到了那块碑石,但在碑石上凿刻的,就只是句警世之语:敢蛊人及教令者车裂。 从这句话中,看不到有价值的东西,但落款却把祁天惊住了,“汉武帝刘彻?” 看着落款,祁天想到了国号元鼎。 这个国号,汉武帝用过,当今始衍帝也在用,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呢,或者应该这么问,二者之间和这座陵墓又有什么关系呢? 祁天紧接着又想到了“巫蛊之祸”事件。 征和二年,公孙贺父子被人告发,使用巫蛊来诅咒汉武帝,武帝便处死了一干人等。 后又命江充彻查巫蛊案,江充借机陷害与他有过节的太子刘据,最终导致太子刘据和皇后卫子夫相继自杀。 清醒过来的汉武帝将江充夷三族,此次巫蛊事件无辜受牵连的人多达数十万人。 难道说,此墓便是江充墓? 祁天想想不对,江充罪大恶极,死后怕是尸体都没人敢收,遑论下葬,还有,如果是他,刘彻也不可能在这里立碑。 难道国号和这座陵墓根本没联系,完全自己想太多? “看出什么了吗?”白珞问道。 “没有,这就是一块警世碑,警告世人不要碰蛊术而已。”祁天答道。 “原来如此。”白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不出来就不看了,我们走吧,再不走又该天黑了。” 一炷香时间后,两人重见天日。 祁天看了白珞一眼,只见她表情恬淡,眼神清透,他怎么看,都感觉白珞不像心里藏事的人,难道说……她带着自己进溶洞,真的只是安顿银镯? 第009章 诅咒 山的那边,湖的那边,有一片吊脚楼。 站在山这头,朝对面山上看,漫山遍野的枫木吊脚楼,沿山坡依次而建,鳞次栉比、檐角高翘和石级盘绕,大有空中楼阁的诗情画意之境。 “这么多人家?”祁天惊呆了,他一直以为,这里只是一个几十户的小山村,没想到竟是个千户之寨。 寨子建立在一座独立的高山上,而这座独立的高山又被连绵不绝的群山所环抱,更为奇特的是,这座山竟然屹立在一个广阔的湖泊之上。 整体看上去,这座山就像是湖泊的湖心岛,只是这山的占地面积远比湖面大。 “我们怎么进山?”祁天很疑惑,寨子在他对面的山上,想要进山,必须通过湖面,可他看了半天没看到桥,也没看到船。 “从湖面走过去。”白珞说着,却已经开始下山。 祁天自然不信她的话,撇撇嘴,跟了上去,到了湖边才知道,可不是走过去嘛。 “跟着我,看着点水里的暗樁,我踩哪个你就跟着踩那个,别乱踩,也别踩空了。”白珞边拉着祁天的手,边提醒道。 “踩错了会怎样?”祁天好奇问道。 “湖里有种会放电的鱼,踩错了会惊动那些鱼,结果会怎样自己想吧。”白珞淡淡说道。 “电鳗呀?”祁天听完,真想扇自己耳光,不知道还好,现在好了,腿开始有些不听话了,更可气的是,自己这双小短腿有些地方还够不着,还得起个小势方能过去,危险系数大大的提高了。 走三两步,祁天往湖对岸看,一看到还很远,心里就苦得慌,宝宝只想出个诊,没想要盗墓啊! 一路走过来,祁天的心一直是悬着的,到地方了,他的衣服也快湿透了。 “你没事吧?”白珞忧心道。 “没事,就是紧张了些,怎么搞这么麻烦,弄条船不就省事多了?”祁天疑惑不解。 “白巫族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出山,当然,以前还有我师父,她也能出山。”白珞黯然说道:“没人能出山,我又不住在山里,只是偶尔有事才进去,弄船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为什么不能出山?”祁天很不理解。 “诅咒,针对白巫族人的诅咒,这种诅咒很可怕,一旦离开族群,五脏便开始溃烂,离开得越久,溃烂得越严重,所以,即便有急事需要出门,他们也不会超过三天,超过三天,迎接他们的,只有死亡。”白珞解释道。 “所以,你说有人给你送信是假的,以你族人的情况,没人会冒死送信,你爷爷的咳嗽也是假的,那不过是你为了诓我进山的说辞,说诅咒,我猜你更加相信他们得的是病,所以你想让我试一试。”祁天说得很平静,但听的人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祁天,我……”她低估了祁天的聪明,也不能说低估,是她对自己和祁天的关系不够自信,在她看来,她如果当时说出实情,万一祁天不来呢,世上就多了一个知道他们存在的人。所以她抱着试试的态度,找了一个自认为合适的理由去试探祁天,她没想到,祁天立马就答应了,如此之下,白珞只能一骗到底。 祁天没理她的话,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如果治好了,你接下来就是逼我替你的所有族人治病,但是人又太多了,好几千呢,需要花费很多、很长时间,可能几年,也有可能是几十年。你担心我不会答应,所以才想着法子逼我就范,而逼迫我最好的办法就是蛊术!” 听到这里,白珞神形俱变,红润的脸蛋随着祁天说下去的话而变得苍白起来。 “之前,你会带我去溶洞不只是为了安顿银镯,其原因有三,一是为了银镯;其二,那溶洞进你们山寨的必经之路,我看了地形,再往上是三十多丈峭壁,人根本爬不上去;最后,你会忽然换上红衣,是因为蛊毒也是红色的,衣服可以很好的掩饰它的存在,你是为了给我下蛊!” “你为什会知道这么多?”白珞被祁天的话给震撼到了。 “因为你说巫蛊不分家,而你又有意无意地提醒我你不会蛊术,殊不知你那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错误做法,其实你们的家族也不叫白巫族,是巫蛊教,溶洞里的那块碑是为了防止外人接近你们而设立的。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就是征和二年,一手策划巫蛊之祸之人的后人,虽然被夷三族,但在汉朝时期,四世同堂的大家族不是没有!” “祁天,为什么要说出来呢,装个糊涂多好,我不想伤害你,真的不想!”白珞很难过,她不道自己该怎么办,她不知道祁天会不会因此一走了之,如果走了,她很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去唤醒种在祁天体内的蛊毒。 “害个屁,走,进山,我有办法解除他们诅咒!”祁天一肚子火,还想着害老子,你以为老子那么容易被害? “你……” “你什么你,带我见你们教主,赶紧的!”祁天再也不和她客气了,臭娘们,等这事过了,整死你! “你已经找到了病因?”此时的白珞已经从之前的惊中缓过来,她看着祁天,他们已经相处两年多,她今天才发现,自己完全不了解他,他不过是名孩子,为什么会这么聪明,懂的东西为什么会如此之多,就连族人的秘密都能推断出来! “你确定你一直住在溶洞,没怎么进过前?”祁天问道。 白珞点点头,没说话,从祁天的话里,她听出了不信任,是啊,自己害过他,他又岂会轻易相信自己,一种难言的失落感从心底涌现开来。 “你师父,也和你一样,也一直住在溶洞?”祁天再次问道。 白珞再次点头,依旧低头不语。 很快,他们见到了巫蛊教的教主,是名三十岁的皮包骨男人,名为白起。 不仅他是皮包骨,寨子里所有人均是如此,甚至在他们这些人里,祁天找不出一个老人,别说老人,中年人也找不出一个。 听了白珞的解说,白起那惨淡无光的神色立刻亢奋起来,召来手下,吩咐他们去召集教内的其他管事。 第010章 蛊毒 三人坐在议事厅,祁天闭目养神,脑中分析着导致诅咒的原因。 诅咒发作,会致使五脏会溃烂,祁天猜想,这很有可能是重金属中毒,而会出现大规模中毒的原因,很有可能是通过某种媒介传播这种重金属。 而这种传播媒介,可以是任何东西,范围有些大,所以,祁天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传播介质找出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传播介质一定是属于寨子里的,因为白珞和她师父同属巫蛊教,但是她没事,它师傅也没事,只因为她们住在山外。 “白起,寨子的水源在哪里?”祁天首先想到的是水,虽然他还无法解释为什么寨子里的人出寨就会引发诅咒。在他认为,水里可能存在其他可以抑制毒发的某种不知名的物质。 “在山顶,山顶有个涌泉。”白起说道。 “山顶?还是涌泉?”祁天忍不住皱眉,水往低处流,又如何会往高处的山顶上流,“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你没听错,就是这样。”白珞肯定了白起的话。 “带我上山看看。”祁天起身朝外走,但是还没出门呢,忽然转过身,想对白起说些什么,话都到嘴边了,却变成:“算了,还是先带我去看看水源吧。” 他本想告诉白起,让寨子里的人暂时别喝山泉水,他很怀疑泉水就是那传播媒介。但是又担心自己之前的设想,如果水里真含有制止毒发的物质,此时断水,反而会害了他们。 四个时辰后,他们爬上山顶,也看到了泉水,还真是涌泉,清澈的泉水从地底涌出。 祁天看着泉水,满脑子全是不可思议。 不过,这水看起来和其他水也没什么区别,但是水里有很多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祁天真想找人磨几块水晶放大镜来观测一下。 又观察了水源周围的土壤,还是一无所获。 祁天也很无奈,明明预感泉水存在问题,却又一直找不到不到原因。 看着不远处的高山,脚下的山已经很高了,对面那座山竟然还要高出好几百米,祁天忍不住一阵浩叹: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下毒的人真是个厉害角色。 “教主,大管事诅咒发作了!”一教众爬上山,气喘吁吁地说道。 白起看向祁天,祁天说道:“这里没什么发现,一起去看看大管事。” 祁天刚进山的时候自信心爆棚,还说什么能解除,可是现在,一点线索都找不到,这脸打的,果然是干脆利落脆。 当他们抵达大管事家里时,大管事已经断气了,祁天检查了他的尸体,没发现太大的异常,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只是在腹部皮肤上发现了大面积绿斑。 “你他们都回避吧,白珞留下。”祁天吩咐白起,他打算动刀解剖尸体。 听了祁天的话,都无需白起开口,其他人自己就出门了,邪医祁天进寨的事,他们早就传开了,他们患的是邪病,邪医治邪病,多么的理所当然。 祁天手持一把锃亮的手术刀,毫不犹豫的滑开了大管事的肚皮……里面空空如也,五脏六腑包括其他内脏不翼而飞。 紧接着,祁天将手术刀伸进浓稠状么血水里拨了拨,几个蠕动的东西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白珞,你过来帮我看看,白起,你去帮我打盆泉水。”祁天把手术刀换成镊子,边用镊子去夹那蠕动的东西,边吩咐道。 白起转身去打水。 白珞则走过来,定睛一看,一双大眼顿时瞪得滚圆,嗫嚅道:“蛊,蛊中至尊,金蚕蛊!这,这怎么可能,它不是早就失传了嘛?” 白起端着水盆进门,看到那条虫子时,他一下全明白了,原来不是什么诅咒,这一切都是蛊作祟! 祁天没搭白珞的茬儿。把蠕动的虫子扔进了水盆中,洗净粘稠物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真是一条金黄色小指大小的蚕虫。 不过此时它已经蜷缩成团,待祁天再次将它从水里捞出来放在地上,没多久,它那蜷成团的身体,又开始慢慢伸展开来,紧接着继续蠕动。 “山泉水果然能催眠蛊虫,能抑制它毒发,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呆在山上没事出山便会毒发的原因,只要带走足够的水,就能在外面待足够长的时间。”祁天欣喜道。 “出不出山,对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防和治,蛊源在哪里?怎么防止中蛊,又当何治疗?” 白起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是,现在确实知道了原因,但实际上,并没有改变什么,只是把诅咒这个名字换成了蛊毒而已,并没改变其他任何。” “你有办法吗?”祁天问白珞,这里懂蛊的人只有她。 “金蚕蛊是蛊术里最厉害也是最难攻克的存在,它是一种“胁母体以令幼虫”的方式控蛊,厉就厉害在它可以同时控制很多蛊虫,难就难在培养和控制母体,据说母体控制得好,幼体哪怕是虫卵也可以施蛊控人,不过,这种蛊术早就失传了,自汉朝那场蛊祸之后就再未出现过,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也很无解。”白珞说道。 “如果你所说的母体还活着,然后在春秋的产卵期朝水里产些卵,然后再从山顶的涌泉里出来,不就可以解释了?”祁天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之前跟我说过,这附近有陵墓对吗。” “难怪我们刚刚在泉水看不到卵,现在是冬天,不是蚕虫的产卵期,而附近的墓就是一座汉墓,我怎么怎么没想到!”白珞眼前一亮,神情顿时开朗了许多。 “没有用!找到母体,我们仍旧解不了毒,除非我们能控制金蚕母体,否则,永远也解不了,如果把它弄死,我们只会死得更快。”白起的这盆冷水,泼了他们一人一个透心凉。 白珞颇为无奈地看了祁天一眼,祁天回了她一个耸肩,这事儿,似乎又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 但是祁天却不这么想,一条没脑子的肉虫而已,它真的能控制几千条蛊虫? 第011章 太极 巫蛊教,巫蛊祖地。 白起跪在了先祖牌位前,今天的事,对他的冲击很大,身为蛊神教的教主,必须有所为有所不为。 此时的他心中已有计划,而这个计划,他认为有必要对祖先交代。 “列位先祖,我们错了,我们都错了,刘家没有因为我们帮他们守护王陵而放过我们!” “他们利用蛊术,把我们江白两家的子子孙孙统统变成了短命鬼,利用蛊术把我们钉在了墓地,让我们与世隔绝。列位先祖,你们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吗?他们是想让我们祖祖辈辈在承受蛊毒的同时,还要我们世世代代替他们守护着这座王陵!”白起越说越激动。 因为蛊祸之事,江氏和白氏两家自知罪孽深重,自罚守护王陵百年,可没想到的是,当江白两家入驻王陵开始,他们就已经被装进了刘家事先织好的口袋中,自此之后,他们只能在这“口袋”里过活。 “列位先祖,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实现的,这事到我这儿就到头了!”白起说完,朝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白珞趁祁天熟睡之际,来到了巫蛊教议事厅,她是按照白起给的暗号赴约而来。 “珞珞,这么晚找你来,我是告诉你,想要彻底解决全族的蛊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个办法,需要牺牲你的幸福为代价!”白起说道。 一听这话,白珞的脑海里浮现出祁天的模样。 “陵墓里,很有可能存在一雌一雄两只金蚕蛊王。金蚕既然能产卵,而它产的卵又能孵化成幼虫,就足以证明这点。”白起说道。 “牺牲幸福……你想把雌雄金蚕蛊王当情人蛊来用?”白珞若有所思地问道。 “不是当,而是雌雄金蚕蛊本身就是上好的情人蛊!”白起说着,把一本书递给了白珞,“这本是我们巫蛊教的传教典籍,上面有关于金蚕蛊的记载,你看完后销毁吧,蛊毒害人太深,就此断绝吧。” 夜色深沉,火光闪烁,一条长长的火龙穿梭在山寨之中,半晌之后,长长的火龙消失在山寨的某一个点上。 “珞珞,你可要想好了,情人蛊一旦种上,你就只能爱他一个人了。”白起慎重其事地说道。 “我已经想好了,下墓吧!”白珞说道。 “珞珞,我就问你一句,如果祁天不喜欢你,你怎么办,金蚕蛊是情人蛊中的异类,雄金蚕起控蛊地位,他可以滥情,而你却不行!” “那我就给他当侍婢,伺候他一辈子!” …… 这一夜,祁天做了个梦,梦到白珞又给他下蛊了,一条小小的金色蚕虫慢慢地爬进他的鼻孔。 他想去伸手去抓,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钻进他的体内。 第二天一早,寨子里张灯结彩,欢呼声一片,祁天有点发蒙,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这么解了?”当祁天听了白起的话后,脑瓜子嗡嗡的。 “都已经排出体外了。”白起欣喜道。 白起都这么说了,祁天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怎么说也算是好事,巫蛊族人总算可以走出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祁天总觉得这事没完,他抬头看了山顶一眼,那是涌泉的位置。 “喂,事儿都解决了,我身上的蛊也可解了吧?”回儒林医馆的路上,祁天对白洛道。 “什么蛊,我怎么不知道。”白珞装傻。 “昨天,你特意换了一身红衣服,不就是为了方便下蛊嘛,快点的,还没嫁人呢,学什么小媳妇,磨磨唧唧的。”祁天没好气地说道。 “你!”白珞不知道回答他。 “我怎么……”祁天说着,路边草丛里忽然跳出几个人,挡住了它们的去路。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为首的是一个大块头汉子,他的话刚说一半,就被祁天打断了,“劫财还是劫色,劫色请便,我一边儿呆着去。” 大块头看了白珞一眼,只是一眼,表情瞬间凝固了,口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白珞看都没看大块头一眼,气鼓鼓地剜了靠边站的祁天一眼。 “老大,要不我们先劫……劫个色!”大块头旁边的一个癞痢头,盯着白珞的贼眼儿没有任何转移。 “劫你个头,你没看到老大脖子上的东西吗?”大块头旁边的另一个大圆头骂道。 不知何时,银镯已经从白珞的手腕攀爬到大块头的脖子上,大张着嘴,尖锐的两颗獠牙闪着淡淡的光芒。 “我们错了,这位小姐,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大块头根本不敢动,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涌出。 反转太快,大圆头和癞痢头有些始料未及。 二人对视一眼后,即刻达成了共识,双双扑向祁天。 白珞也反应过来了,只是银镯只有一条,而且这俩人的速度很快,都是练家子,根本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两把大长刀架在了祁天的脖子上。 这还不止,他们还一人一只大手,一边一只按在了祁天的肩膀上。 “至于嘛,我不过是个孩子,你们的刀,比我脸都大,你们还给我架两把?”祁天头冒黑线,“架就架吧,还一人一个大手按着我的肩膀,软柿子也不带你们这么捏呀?” “少废话,让那女的放了我们老大,否则砍了你。”大圆头有些脑子,分得清轻重,见祁天的穿着比白珞敞亮,就猜出他们的主次。 “想砍我,也得抓得住我呀。”祁天灿烂一笑,柔软的身体随即往后倾倒,快要落地时,单手撑地,踢出双脚,直奔二人的持刀之手。 双刀落地,祁天翻身跃起。 白珞目瞪口呆,好眼熟的身法,好像……好像是他天天练的太极,怎么可能呢,那套拳慢若蜗牛,怎么会这么厉害?不过,样子还挺帅! “好小子!” “难怪之前会那般自信。” 被名小孩打了个措手不及,癞痢头和大圆头心里很不服气,双双攥紧了拳头,又冲了上去。 癞痢头的拳头迎着祁天的脸砸了过来,祁天不紧不慢地抬起右手,抓在了癞痢头的手腕上,然后迅速向右转身,再利用转身的力量,右手用力往身后一拉,同时左脚踢在了癞痢头的小腿上。 “噗!”的一声响,癞痢头来了个嘴啃泥,摔得脸上是有毛没皮。 第012章 女王 大圆头倒吸一口凉气,冲上去的身体忽然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像怪物一样盯着祁天。 而大块头的那些小弟忍不住干咽了口唾沫,口中虽然叫嚣着,却没人敢再冲上去。 这些家伙说到底只是一些游手好闲的草莽,别看平日里嚣张,却骨子里是些欺软怕硬的主,何时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个个顿时六神无主,将目光投向大圆头。 大圆头微微一惊,骂道:“愣着干嘛,他就一个人,大家一起干翻他!” 众小弟立时来了底气,对方再强也只有一个人,而他们还有十多个,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不相信这家伙能一口气把他们全部干翻。 “谁敢动祁天一下,我便杀了他!”这一刻的白珞,身上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杀气,眼中狂暴而又嗜血。 祁天看着白珞,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回了趟家,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居然开始向着自己。 “一个废物而已,杀了也就杀了。” 随着粗狂的声音响起,大块头的手下纷纷让出一条路,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走了过来。 这名汉子的长相十分骇人,一张如同狮子般古铜灰黄的脸,两条金黄的眉毛,狮鼻虎口,满面凶恶。 他的脸上左眼角下的颧骨边,有一条清晰的刀疤,让他整个的脸形看上去都有些扭曲了,十足的狰狞。 而且他的头发也是蓬乱不堪,间或杂了一些金黄的颜色在里面,而且还结有两条小辫子。 “怎么,小娃娃,不敢吗?”汉子的话音刚落,银镯猛然张口咬向了大块头的脖子,两个血洞骤然出现在他的脖子上,大块头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你真杀了他!”汉子怒道。 “他还没死……”面无表情的白珞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噗!”的一声脆响,大块头的肚子上,忽然破开一个小洞。 众人的目光被脆响吸引过去。 这就看到乌泱泱的一大片,足有十几条一指粗细、半米来长的蛇如潮水般从大块头的破开的肚皮上涌出。 众人的目光顿时凝滞,不消片刻,呕吐声如****般大作。 大块头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现在死了。”白珞淡然道。 “好好好,你们很好。”汉子沉声道:“给老子全杀了。” 白珞蔑视一笑,拿起挂在胸前的圆柱形银饰吊坠送到了嘴边,竟是一个哨子,尖锐的声响缓缓从银饰里飘扬出来。 汉子的命令是下了,但是他的手下们却一个也不敢动,随着银哨声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入他们的耳中,紧接着,他们看到黑压压的东西朝他们涌来。 “蛇,蛇潮!” “我的天,这么多!” 祁天也忍不住一阵咋舌,这个死丫头,越来越邪性了,现在是冬天,不是夏天,这个时候蛇可都在冬眠,这一哨子把它们唤醒不说,竟然还能召唤过来帮忙? 南赡多蛇,悬舟为最,悬舟亦有“悬舟之蛇甲天下”之誉。柳宗元书中有云:悬舟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大概意思是说:悬舟的蛇不但多,还是天底下最毒的。 “全杀是吗?”此时的白珞就像睥睨天下的女王,吼道:“成全你!” 哨声再次吹响,黑色的蛇潮涌向此时已经抱在一团的草寇们。 “等等,杀我容易,但你们可知道杀我的后果,我乃樊楼四大供奉之一,鬼力赤就是我,樊楼遍布天下,你们觉得你们现在可有与之抗衡的能力?”汉子这么说倒不是怕蛇,以他七段的武力,脱身不难,只是他的这些手下就不难了。 “原来是樊天涯派你们来的。”祁天走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还以为是南赡都指挥使司的某位千户大人呢。” 鬼力赤不可思议地看了祁天一眼,他听出来了,这个小娃娃根本没把樊天涯放在眼里。 “杀一个是杀,杀一群也是杀,那就全杀了吧。”祁天轻描淡写地说道。 些听到这个声音,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鬼力赤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全杀了”三个字,说得何其轻松! 白珞乖巧的点点头,哨声再次吹响,蛇潮翻涌而至,下一刻,哀嚎遍野。 “停下,快给老子停下,混蛋。”鬼力赤大吼着奔袭击而至,虎爪形的大手直逼白珞面门。 祁天心中冷笑,他并不想杀人,他不过是想激怒鬼力赤,好让他自己冲上来,然后给他来个擒贼擒王,他老是躲在人群中间,不太好下手。 当然,这个擒王的人不是祁天自己,也不是白珞,而是银镯。 但是,接下来看到的一道金光,从白珞身上飞出来的竟然是只小小的金色飞蛾。它轻柔的扑扇着金色的翅膀,慢慢地飞向了怒吼而来的鬼力赤。 不过,这只飞蛾只在鬼力赤眼前晃了一下,然后飘飘然的又飞走了。 然而,鬼力赤的虎爪并没因飞蛾的出现而停下,眼看着就要击中白珞的面门。 “白珞小心!”祁天大惊,立时一跃而起,用自己的身体把白珞撞倒在地,而他自己却结结实实地挨了鬼力赤一抓。 祁天觉得自己的胸口痛入骨髓,一股强大的大力量,从鬼力赤的手指里传了过来,不过眨眼功夫,五个指头嵌入了祁天的胸口。 “祁天!”白珞勃然大怒,“混蛋,我杀了你!” 一股强大的意念猛然传送到金蝉,不对,金蚕在完成情人蛊互种以后,破茧化蛾变成了现在的金蛾。 金蛾收到意念后,即刻摧动已经种入鬼力赤体内的蛊毒。 鬼力赤的全身犹如上万只蚂蚁伏在他的身上啃啮着他的身体,浑身疼痛夹杂难以忍受的痒。 强忍着痛痒,鬼力赤抽回手掌,撸起衣服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顿时吓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他清楚的看到种很像虫子的东西在自己的皮肤下面到处乱窜,好像是要咬破皮肤要钻出来似的。 “你……”鬼力赤像看恶魔一般看着白珞,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恐惧,“你,你不是人,你,你是恶魔!” “白珞,算了,停下吧。”祁天捂住仍在淌血的胸口,说道。 白珞心头一疼,乖巧地点了点头,把祁天坐在一边的石头上后,开始替他上药包扎。 鬼力赤一行如蒙大赦,白珞现在虽然没空搭理他们,蛇潮也因为意念转换而退去,但他们也不敢轻易离开,尤其是鬼力赤。 第013章 薛昕 栽在白珞手里,鬼力赤无话可说。 毕竟这名少女在他看来很不简单,且不论种在他身体里虫子,就是她召唤而来的蛇潮,就足以令他叹为观止。 这样的能力,是他从未见过,甚至于听都没听过。眼下,他只祈祷,祈祷白珞能放过他。 “去帮我们弄辆马车。”白珞说了一句,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鬼力赤哪敢怠慢,赶紧带着手下们去执行白珞的命令。不消片刻,一辆马车送到了白珞面前。 把祁天扶上马车后,鬼力赤还亲自在车前当起了马夫,一群小弟护送在车后 “鬼力赤是吧?”祁天问道。 “小先生,您吩咐。”鬼力赤尽量把自己那洪亮而粗狂地嗓音压得低一些。 “樊天涯想做什么,我已知悉,你无需跟我说。”祁天摆摆手,很是不屑地说道:“这个老东西,格局真是太小了,为了一本菜谱,如此下作之事,他也能干得出来。” 鬼力赤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接话。 这话怎么接? 这般下作的事还是他亲自去执行的,而且祁天也是在骂他们:什么人玩什么鸟! “老鬼,你说……樊天涯若是知道风四海的菜谱乃是我免费赠送,他会怎么想?”祁天问道。 鬼力赤听了这话,感觉像是吃了一大把苍蝇,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白珞,回去之后帮他解毒吧。”祁天说完这话遍开始闭目养神。 把祁天二人安全护送到儒林医馆后,白珞给了鬼力赤一条蚕虫,“生吞即可。” 鬼力赤看了看金蚕,又看了看已经入院子的祁天二人,扪心自问:咱家的格局,真的不如两个小娃娃吗? …… 祁天二人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薛老四急匆匆赶来。 “祁天,你可算回来了,这几天上哪儿去了,快跟我走。”薛老四上来就拉着祁天往外跑。 “四大爷,有事好好说,您这是干嘛?”祁天奇怪问道。 “昕儿练功不小心走火入魔,体内的真气全乱套了,我好不容易才用针封住她的经脉稳定真气,现在又开始流窜起来,齐老大也看过了,他也无能为力,现在唯一能救菲菲恐怕也只有你!”薛老四心急如焚地说道。 薛昕是薛老四唯一的女儿,是名不爱医术爱武术的十六岁大姑娘。 “四大爷,您找错人了,我完全不懂针灸。”祁天可不是不懂装懂的人。 “不一定非得针灸,只要能治好她,什么办法都行。” “行吧,先看了再说。”人命关天,祁天也不跟他废话了,跟着薛老四回家。 半个时辰后,在薛老四的带领下,走进一间很宽敞的卧房,卧房里布置地那叫一个让人无语。 别人姑娘家家的闺房,摆的都是胭脂水粉刺绣之类的,她倒好,摆的是刀叉戟斧钺,这哪里是闺房,分明是一缩小版的教场。 在闺房的最里面的一张拔步床上,一个女孩静静地躺在那里。 祁天第一眼看到那个女孩,却是呆住了。这个女孩的相貌堪称绝色,白皙的皮肤,纤细的眉毛,微挺的鼻梁,一头乌黑长发铺在红木枕上,有几分慵懒的味道,却更添几分魅力。 薛老四掀开被子一角,将薛昕那葱白小手拿了出来,祁天也不客气,下一刻,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恐慌。 一股强大的真气通过指头瞬间传至他的全身,就像触电一般,下一刻,那股真气疯狂的冲击着他的奇经八脉,猛烈的一股酥麻感,让他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祁天,怎么了。”薛老四一脸忧虑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祁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事,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薛昕传过来的真气所激活,而且,眼下还似乎有要打通他奇经八脉的趋势。 “我没事,我想到办法了。”祁天强忍着酥麻,对薛老四艰难说道:“但我没什么把握,只能先试试。” “什么办法?”薛老四问道。 “走火入魔,说白了就是真气过剩导致的失控,我打算把那她那多余的真气引导到我身上。”祁天解释道。 “这怎么能行,你没修过武,普通真气牵引到你身上,你都有可能暴体而亡,更别说昕儿这些还是走火入魔过的!”薛老四忧心道。 “四大爷,您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先出去吧,我马上替她治疗。”祁天督促道,他明显感觉到那冲击奇经八脉的劲道小了很多,急需补充真气。 “你确定?” “哎呀,你就放心吧。” “那好吧。”薛老四终于出去了。 祁天迅速把薛昕扶坐在床上,俩人掌心对掌心,很快进入了深深的冥想状态。 一入定,祁天的的身体遍被强大的真气所包围,这种真气异常霸道,堪比云层中的电流,真气与奇经八脉的冲撞,就像云层与云层的碰撞。 好霸道的真气。 奔腾而入的真气,洗礼了祁天的身体,让祁天奇怪的是,如此霸道的真气竟然没把自己的经脉冲破。 意识中突然大亮,祁天猛然看到自己沉浸在一片云层之中,而就在这云层之上,一只金色蚕茧慢慢地在自行破开,紧接着一只金黄色飞蛾翩然起舞。 祁天心中愕然,这只飞蛾好像和白珞那只很像,但好像又不太像,这只比白珞那只的体型要小,飞行速度也比那只要快上许多。 轰! 所有真气奔涌而出,祁天感觉那电流的气息仿佛已经将他的身体融化了一般。 而就在下一刻,金蚕蛾慢慢地停止飞舞,紧接着便是飘然陨落,最后化作一道金光,漫入他的身体,所过之处,那触电般的酥麻感觉陡然消失,剩下的只有熨烫的舒适。 与此同时,同样的一幕发生在儒林医馆,白珞的那只金蚕也化作一道金光,漫入了她的体内。 白珞缓缓睁开双眼,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金蚕蛾,结果和她预想的一样,金蚕蛾不见了。 “至尊金蚕蛊,大成!”白珞兴奋至极,从床上蹦了下来,飞也似的去找蚕农买蚕卵而去。 第014章 背影 金光消逝,祁天缓缓睁开眼睛。 却愕然感觉自己的胸前的伤口不疼了,下意识的低头一看,衣服啥的全不见了,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在他入定的时候,被那股霸道的真气粉碎性毁坏了。 出于男人的本能,祁天不由自主的薛昕一眼…… 好白,好…… 一股暖意顿时从他的鼻孔中呛出,祁天不敢再往下看,赶紧拉来被子帮她裹上,又撕下半拉床单给自己当裤子。 定了定心神,这才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鬼力赤在他身上留下伤口此时已然消失了,让祁天匪夷所思的是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这便是真气带来的好处吗? 检查完自己的身体,他便伸手去给薛昕检查,手刚伸出来,却诧异发现这姑娘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滴答! 一口水滴从薛昕的嘴角悄无声息滑下,然后落在了祁天的手背上,心无旁骛正在把脉的祁天嘴角不禁抽了抽,这…… “我先走了。”祁天见薛昕这般模样,赶紧遁走,再不走要出事! 刚迈开步子,后面便传来了薛昕无比辣耳朵的声音,“祁天,都说男人不是个东西,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你看你,你这还没提上呢,就不认账了?” 我靠,说的这叫什么话,怎么这么不入耳呢,老子什么都没做好吧,说得好像老子已经把你怎么样了似的,老子不过是看了一眼而已,还没怎么看清楚。 “给我滚回来。”薛昕吼道。 “那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我们好像都没见过吧?”祁天故意扯开话题。 “你和我爹的对话我听见了……”薛昕忽然想到了什么,“少打岔,过来,坐这里。” 这剧情不对呀,祁天感觉自己和薛昕的角色相互对调才合理吧,但自己理亏,剧情不合理就不合理吧,乖乖坐在了床上,离薛昕更近了。 薛昕伸手抱住祁天的手臂,悠悠说道:“我们这算什么?” “什么算什么,什么都不算,算我栽你手里了。”祁天说道。 薛昕看了祁天的样子,噗嗤一下笑了。 “你不必这么说,我没打算让你负责,你也负责不起,像我这种人,也不值得你负责,更何况,有些人你根本得罪不起……” “等等!”祁天越听越糊涂,打断了薛昕的话,问道:“你这种人,你哪种人?” “玩具!”薛昕自嘲一笑,“权贵的玩具,和怡红院的婊姐们差不多,他们玩爽了,把我分享出来和大家一起玩,玩腻了,再送给另外的人,我就是这种人。” 祁天愣住了,他一直以为,这种事只有前世的那个世界才有,没想这世也依然存在。 “可你是六品御医的女儿呀!” “六品算品吗?别说我六品,就是四品五品又如何,她们的千金甚至比我还要惨!”薛昕无助一笑道。 “祁天,你知道我为什么看到你就流口水吗,你为你长得好看,干净,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灵,一切的一切都是干净的,你这样的男人,对我来说是奢侈到极致的东西,可望而不可及!” “祁天,我的闺房,以前很女人,每天都是香喷喷的,可是现在你看,为了对付那些人,硬生生地把自己活成了糙汉子,所以,我没想让你负责,你是干净的,我不能玷污你!” 听完这些,祁天心里很压抑,很想点根烟抽一抽,但他更想递根烟给薛昕。 “雨过天青云密处,者般颜色做将来。你放心,我会把他们一个个的送上断头台!”祁天咬牙切齿地说道。(纪检大人始上线!) 薛昕笑了笑没说话。 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祁天便起身离开,薛昕远远的看着祁天离开的背影,暗道:人家有的是背景,而你,只有背影。 第015章 走马上任 元鼎十六年春,祁天任知悬舟县。 悬舟衙门就在儒林医馆东面不远处,出门右拐百步即抵,衙门门口摆着两只陛犴石像,龙九子之一。 悬舟虽是南赡部洲第二大县,但全县均为喀斯特地貌为主,良田甚少,税赋尚不及东胜神洲一镇。 历任知县在差役、水利、农桑、兵政等方面实在是乏善可陈,唯有户口方面倒是做得不错,九年光景,硬生生的从两千户增加到现在的五千户。 由此政绩,上任知县赵世宁才会升任穆州同知(从六品),祁天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县衙二堂,七品知县祁天掌印正堂。 县丞迟枚和主簿黄良作为县太爷的佐贰官,坐在祁天左手一侧的座位上。 迟县丞慢悠悠地啜着茶,一片茶叶嗦进嘴里,噗的一口,又吐进了茶杯。 黄主簿则捏着茶杯沿,在茶几上转啊转的,一副极无聊的模样。 再往下的一个位置是典史王旁。 王旁腰干笔直、面无表情坐在那里,一把刀竖面前,双手扶在了刀柄上,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祁天的右手边是首领官和杂职官,坐在首位的是本县的教谕言真钦、教导杨烨华,再往下就是一些不入流的各种杂官。 “各位同僚,官话套话我就不多说了,本官第一次做官,今日更是第一天坐衙,把大家召来,是想听听大家对我县农耕、经济还有办学的设想,大家畅所欲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祁天说道。 堂上众官员眼观鼻鼻观心的,无一人搭话。 祁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个场景很熟悉,和前世的他第一天当上那秘书的下马威一样。 “看来大家和本官一样,都对本县很无语,既然如此,那就散了吧。”祁天率先出了二堂。 接下来的日子,这帮人不找他,他也不主动去找这帮人,县印在他手上,他就想看看,这帮人到底能绷到什么时候。 说来也巧,祁天刚刚在县衙闪亮登场,邻州便发生了一桩轰动整个南赡的血案:穆州知州满门上下七十八口被杀,家中金库却一分不少,消息一出,震惊朝野。 正五品官员被杀,皇帝震怒,当即向南赡各州县下达了严缉凶手的同样命令。 祁天接到命令后的第一件事,就命令王旁着捕快们走街串巷,探访与此案有关的一切消息。 这一日,祁天正在排衙,典史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说道:“老爷,赵世仁的千金赵倩死在了云来客栈!” 众官员齐齐一惊,目光唰地一下投向了王旁,堂上一时鸦雀无声。 赵世仁是谁,现任穆州知州,从六品官员,他的千金死在他们的辖区,消息一旦传到朝廷,面临的是朝廷上衮衮诸公的滔天怒火。 就算最后能破案,为了安抚赵世仁,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算要倒霉。 “到底怎么回事?”祁天火冒三丈,自己到任还未满月呢,便发生了这档子事。 “下官带着皂班衙役正在西街附近探访,路过云来客栈的时候,忽然听到呼救声从云来客栈里传出,待下官冲进客栈以后,赵倩已经断气了。”王旁解释道。 “先将客栈掌柜给收押了!”县丞迟枚吩咐道,县丞主管讼狱司法,是王旁的顶头上司。 对于迟枚的安排,祁天没有异议,当然有异议也没用,悬舟的实权都在迟枚和黄良手里,他现在不过是傀儡而已。 是夜,祁天独自去了风四海府上。 “四海兄,怎会这般愁容?”祁天问道。 “还不是因为赵倩之时,快愁死了,在下的那些厨师好不容易学会你那菜谱,这才卖几天啊,就出了这档子事!”风四海苦言道:“你说,这叫什么事?” “可能是被人盯上了吧。”祁天说道。 “不会吧?”风四海有些不敢相信,继续说道:“不至于啊,我又什么大富豪,大财主,我客栈拢共加起来也就四家而已!” 杀一个黄世仁的千金,就为他的这点小钱,风四海自然,对方没那么傻。 “如果为的是菜谱呢?”祁天说道。 “难怪前些天,总有人暗地里自己厨师,开出的价格也极为诱人!”风四海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祁天,“挖墙脚不成,便栽赃陷害?” 祁天点点头,问道:“你打算怎么应对?” 风四海看了祁天一眼,问道:“你会来我这里,想必是你已经想好了对策吧?” 祁天笑了笑道:“办法是有,就是会有些损失!” “什么办法?”损失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只要菜谱还在,就伤不到他的根基。 “我的那套菜谱分成了三大类,第一类是菜肴,第二大类是小吃,你把第二大类拿出来,大张旗鼓地分发给舟的那些小吃店,越多越好,让他们知道你会反抗,而不是一味地承受。”祁天说道。 “妙啊,如此这般,他打压我的时候后就有所顾忌,担心我会把菜谱全部奉献出去,再一个,有百姓牵扯其中,官府也不能有太大的举措。”风四海补充道。 “我呢,也做点样子出来,吓唬吓唬他们……”祁天诡异一笑。 “小天,要不是我对你知根知底,我倒是有点怀疑这事的背后是不是你在捣鬼,好处都让你给占去了!菜谱一旦给了百姓,到时候从他们收上来的税赋可全是你的政绩呀!”风四海笑道。 “要不说我不睡觉,跑你这干嘛来了?”祁天说完,俩人同时哈哈大笑。 祁天走后,风四海回到书房,管家上前,帮他把搁凉的茶水拿走,重新泡了一杯又端了过来。 “福伯,小先生这个人,你怎么看?”风四海问管家道。 “很可怕,如果不能为我们所有,小的建议……”福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查出来了嘛,那天鬼力赤到底去做什么了?”风四海不答反问道。 “去了黑风寨,至于做了什么还没查出来,但是,他去了之后,黑风寨的寨主死了,据证实,是被蛇咬似的。”福伯说道。 “是吗?”风四海喝一口茶,“大冬天的被蛇咬死,哼哼……有意思!”